Sunday 13 February 2011

讀陳之藩一

一、《在春風裡》(台北:遠東圖書,1990)。

從圖書館借來的是1990年遠東圖書出版的版本。書前附陳之藩序《陳之藩散文集》。《陳之藩散文集》含陳氏散文集三種:《旅美小簡》,寫於剛到費城時;《在春風裏》,寫於剛到曼城時;《劍河倒影》,寫於剛到劍橋時。

「有位臺灣大學的同學搜集了六種《劍河倒影》的盜印版給我看,我看著紅紅綠綠大小不一的各種盜版苦笑了半天。」(序(寫於1973),頁1。斯文盛哉!)

「我在學生們的影子裏,看到我的過去,在家長們的叮嚀中,看到我的未來。在時間的長流中,往日的記憶與來日的夢想,似乎同時呈現在這校圃的空間裏。」(〈幾度夕陽紅〉(寫於1958年6月1日),頁9)

「一個時代,總應該有個把言行高潔的志士,如果沒有,應該有個把叱吒風雲的英雄,再沒有,也應該有個把豪邁不羈的好漢,如果連這類屠狗的人全找不到,這個時代就太可憐了。」(〈願天早生聖人〉(寫於1961年8月19日),頁18)

「我把這本書[勞倫斯的《查特萊夫人的情人》]放在案頭已兩年了。它也有其類別。我把它併入老子的《道德經》,華茲華斯詩集,盧梭的《懺悔錄》,普希金的《奧湼金》與陶淵明的集子。這固然是一種不倫不類的組合。尤其在教會學校教書,修士同事們看見我的書架上有這麼一本書,難免不皺皺眉,又搖搖頭的走開。......[學生問為何把《查特萊夫人的情人》與華茲華斯詩集放在一些。陳之藩答道:]這一堆書,都是我的偏好。它們是同類。這個類可以叫做『憤怒的反抗與微弱的呻吟』。」(〈週末〉(寫於1962年1月5日),頁36)
陳氏兒時在街頭賣對了,作「晨昏三叩首,早晚一爐香。」(〈春聯--祝適之先生七十生日〉(寫於1961年聖誕節),頁43)在後方上學時,在宿舍貼上:「萬里山河唐土地,千年魂魄晉英雄。」(頁44)

「在小時候,每當冬夜,我們一大家人圍著個大圓桌吃飯。我總是坐在祖母身旁。祖母總是摸著我的頭說:『老天爺賞我們家飽飯吃,記住,飯碗裏一粒米都不許剩,要是糟蹋糧食,老天爺就不給咱們飯了。(頁46-7。頗似何柄棣在自傳《讀史閱世》中記述他小時候的經歷)......幾年來自己在奔波,掙了幾碗飯吃,作了一些研究,寫了幾篇學術文章,真正作了點事以後,才有了一種新的覺悟;即是無論什麼事,得之於人者太多,出之於己者太少,因為需要感謝的人太多了,就感謝天罷。(頁48)......創業的人,都會自然而然的想到上天,而敗家的人卻無時不想到自己。(頁49)......我們回頭想一想,五六十年來的中國比我七八歲時的思想能強幾何!史家如果寫這五六十年來的我國歷史時,一定命名為狂妄而幼稚,無法與無天的時代。(頁49)......沒有做任何真正的事,沒有建任何真正的功,自然而然不會有謝天感覺。(頁50)」(〈謝天〉寫於1961年除夕),頁46-50)

談胡適與丁文江的交誼:「[他們]交誼到了一種境界,白話文就不中用了。他們避暑十日暢談古今,相別時的依依不捨,胡丁兩先生並沒有作白話詩,而是抄了元白的舊詩並套作了元白的絕句。(頁61)......我想自丁先生死後,胡先生所看得起的人沒有什麼了。他變成一個熱鬧中最寂寞的人。......友朋之情,過於手足;短歌之哀,甚於痛哭。」(〈第二信--紀念適之先生之二〉(寫於1962年3月2日適之先生大殮日),頁63)

「一個性情最柔的詩人,受了嚴酷的考證訓練,把一個最配作詩人的胡先生給扼殺了。這是胡先生的悲劇。至少是我以為是個悲劇。沒有詩人的國家是沒有星光的夜。沒有星光的夜,只是沒有夢的黑暗而已。」(〈第三信--紀念適之先生之三〉(寫於1962年3月3日),頁72)

「不客氣說,這幾十年的中國的大學教育有個大毛病,就是太重視留學生,太不注意自己所培養的人才。似乎是未出過國的,都是飯桶;更似乎是凡出過國的都是能臣。這已不是留學生不留學生的問題,這實在是八股文的復活。正是《儒林外史》上所說的,『沒有功名哪個給你宮兒做。』留學生的確能開眼界,長知識的。可是並不是唯一的標準,不能出國而能努力的也得給他們一些機會,至少也得給他們一些希望。(頁94)......人才全給活生生的壓死了。(頁95)......從政府到學校,天天在嚷沒有人才,而人才就在面前。並不是出了國才是人才,也不是出了國才會教書,才會作研究。不是沒有人才,是沒有識人才的眼睛,不是沒有良馬,而一些根本未見過馬的人自欺為伯樂而已」(〈第五信--紀念適之先生之七〉(寫於1962年3月9日),頁95-6)

「適之先生,天上好玩嗎?希望您在那兒多演講,多解釋解釋,讓老天爺保佑我們這個可憐的國家,我們這群茫然的孤兒。大家雖然有些過錯甚至罪惡,但心眼兒都還挺好的。大家也決心日行一善,每人先學您一德,希望您保佑我們。」(〈寄--紀念適之先生之八〉(寫於1962年3月11日),頁10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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